Chapter3香草与肉桂
在不紧不慢的留学生活中,稍不注意,时间便从指缝中溜走了,很快到了学期中。
北部山区的12月已经寒意深重,周芝龄和平时一样穿过巨大又空旷的校园,来到西侧的教学楼,沿着石质旋转楼梯来到位于三楼的实验室,穿上白袍子戴着口罩,拿起挂在架子上的莲蓬头开始冲洗一盘子死人骨头,也就是一些遗迹里清理出来的毫无价值的死人骨头碎片罢了。
洗了一会,边上又来了一个人,端来一盘新的混在泥土里的人骨碎片,她压根没在意是谁,过了一会那人却和她打招呼道,“早上好,Pansy。”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猛地抬头看见戴着口罩的Rolf站在她身旁,也在冲洗那些人骨碎片,便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也是我的专业课啊。”Rolf淡然地回答道。
“可这不是……我的专业课吗?”周芝龄仰头看着他,疑惑地皱眉问道。
Rolf变换了一下站姿,沉默了一下,“所以我们是同一个专业的。”
“我们是一个专业的?我之前可从来没有在这儿见过你。”周芝龄要是坐在椅子上此时大概已经跳了起来。
“我想,你大概是没见过我,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来上实践课。”Rolf的神色仍然很是平静。
“哎~”周芝龄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来,有些被骗了似的懊恼道,“不是都说你们德国人既严谨又勤奋的吗?”
“对于社会刻板印象来说,是这样没错。对了,我收到邮件说当代艺术史要交作业了,是什么作业,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Rolf继续说道。
这个过于违和的回答让周芝龄想也没想用中文甩出一句,“你这个兔崽子。”
“你在说什么?”Rolf皱眉疑惑道。
“我在说,你是一只小兔子。”
Rolf把口罩拉下来,好看的冷灰色眼睛牢牢地盯着周芝龄,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复活节出生的?”
周芝龄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后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
胖子约他们中午一起在东侧的回廊里吃饭,为此他独自早早地从教室里溜了出来,在餐厅内部占了一个桌子,这样等他们来时,就不必因为没有位置而坐在寒冷的室外了。
点过批萨和火腿拼盘后,周芝龄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胖子,胖子一边撕开酸奶一边说道,“呦,Rolf你这样高高大大的,看不出来还是只德国小兔子啊,要不就叫你‘德仔’吧,一个优秀的nickname。”
“你知道德仔是一种煲仔饭的名字吗?”周芝龄问胖子。
“我知道啊,所以才是个了不起的nickname不是吗,”胖子拍了拍Rolf的肩膀,“来跟我念‘德~仔~’。”
“德……仔……是什么?”Rolf尽可能清晰地将中文音节发出来。
“一种……饭,上面有香肠、蔬菜和……佐料,对,就是这样!”胖子显然对自己的这番解释非常满意。
周芝龄一边用披萨刀划拉披萨一边摇头,“Rolf真是太可怜了。”一会又啧啧道,“下次还是应该让他们把批萨切好了再拿上来。”
“叫德仔可怜什么,”张颖程毫不客气地拿过一大块披萨,“和你做朋友才可怜,到底是谁把Rolf念成Wolf的?”
“可我不会说德语啊!”周芝龄边说边狠狠瞪了一眼胖子,她感觉在当事人面前念错名字是件十分让人尴尬的事情。
“Wolf么……”Rolf拿过一块披萨,“确实有时候我的名字会被错记成Wolf,不过Wolf这种名字听起来应该是那种野心勃勃,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这样想的话,就不会搞错了。”
“看吧,”胖子落井下石道,“这可不是会不会说德语的问题,这明显就是智商问题。”
周芝龄争辩说,“我哪知道这些外文名字都代表了什么含义,那Rolf不也记不住我的中文名吗。”
“谁说的,他会说你的名字啊,”说着胖子又拍了一下Rolf的肩膀,“来,说给她听听,告诉她什么叫做智商碾压。”
“周芝龄。”Rolf便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而且几乎没什么口音。
“竟然……竟然真地能说啊!”周芝龄下巴简直要掉到桌子上去了,“你教他的吗?你为什么要教他念我的名字?”
“我没教他啊,你的名字不是一直写在笔记本上吗,我就教了他拼音的发音规则而已,”说着胖子双手交叠捂着自己的胸口陶醉道,“我真是一名优秀的老师啊,看我教得多好。噢,对了,他还会说别的呢。”
收到胖子的眼神示意后,Rolf便发音清晰地用中文说道,“周芝龄爱吃蛋糕。”
周芝龄再次半张着嘴,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愚蠢样子来,过了一会她往可乐里加入许多冰块,恼怒道,“这句话一定是你教他的!”
“对,让你多一些存在感,不用感谢我。”
直到第一学期结束前,原本习惯于独来独往的Rolf已经接受了和他们厮混在一起的状态,为此张颖程十分得意,常和周芝龄炫耀,“怎么样,我告诉过你,交朋友的真理就是脸皮要厚,一只独来独往的迷途德国兔子,在我的不屈不挠的感召之下已经找到组织,现在也来上课了,也不堕落了,我简直胜造七级浮屠,要是他还有点良心的话,就用欧元来抽我的脸好了。”
第一学期要考的东西很多,到了2月的考试季简直忙得脚不沾地、日夜颠倒。那一年的2月恰逢欧洲大寒潮,几次暴雪后城市很快被积雪所覆盖,成了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周芝龄已经在建筑学院教学楼底层的自习室连熬了两个晚上,平日里地下图书馆连带自习室只开到下午六点,多一分钟都不肯,一下班管理员窜得比谁都快,到了考试季才会24小时为学生开放,成堆成堆的学生来这儿临时抱佛脚。
化学书和物理书乱七八糟地堆在桌子上,比砖头还大还厚的绿封皮意大利语大词典被她翻来覆去查了无数遍,手机随时都开在电子词典页面,周芝龄痛苦地呻吟道,“这些……还有这些专业名词都没有……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胡乱抓着桌对面的Rolf的袖子,“你知道吗?”
“知道。”Rolf从书本上抬起头来看着她。
“那你能解释给我听吗?”周芝龄极度期待地顶着黑眼圈仰望着Rolf,看待救世主般牢牢盯着他好看的脸。
Rolf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用英语可以吗?”
“哎,”周芝龄叹了第一百三十七口气,“虽说我英语还可以,可是从来没有涉及过专业词汇,要听懂这些概念性的东西还是太困难了。”说着遗憾地放开了Rolf。
“等等,”一个迅雷不及掩耳,她再次抓住刚松开的Rolf的袖子,“你不是半学期没去上课吗,怎么会做这些题目,你是天才吗?”她一连窜地发问道。
“我觉得这些也没什么难的,在德国上高中时我就会。”
周芝龄刚想问他,你们德国人是有多厉害,出去刺探敌情的张颖程就回来了。
周芝龄抓救命稻草般又拉着胖子的胳膊,“怎么样,有没有从小喜鹊那里要到PPT的复印件啊?”
“没有,我告诉过你,她就不是那种好心的人。”胖子甩开周芝龄的手丧气地靠在椅背上。
周芝龄绝望到眼神无光了,“真的,我第一眼看见胡秀莉的时候就不喜欢她,哪有人自我介绍的时候和别人说,大家好,我来自一个风光秀丽的地方,你们可以喊我小喜鹊,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逻辑关系?”
“胡秀莉就是个bitch,秦瑞和蒋子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张颖程突然恶狠狠地说道。
“我知道,”周芝龄继续眼神涣散地点点头,“我们下学期还是坐到最前排吧,这样一下课就可以去抢PPT复印件了。”
“你根本就不懂。”张颖程又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怎么不懂,我打从看见她第一眼起就知道她绝对是个bitch。”
胖子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你什么也不懂,周芝龄。”说着他将双肩包背了起来,神情疲倦道,“我要回去休息了。”尔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样一来偌大的六人桌就只剩下周芝龄和Rolf,周芝龄嘀咕道,“我又不是琼恩·雪诺。”Rolf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很快他们透过自习室的巨大玻璃窗看见了进入中庭的张颖程,两人一时无话目送着他走出北侧大门,等他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后,Rolf问道,“胡秀莉是不是Lisa,?”
周芝龄讶然,“是啊,你这种半学期没来上课的人怎么也认识她?还有你不要时不时就蹦一两个中文出来,这样好吓人。”
“为什么吓人,你该期待我有一天中文说得很好才对,”Rolf依旧看着窗外,“Lisa昨天在Facebook上找过我。”
“她找你干什么?”周芝龄好奇心发作,紧盯着Rolf鼻梁挺拔的侧脸。
“找我组队做下周的古建筑测绘。”
“不可以!”周芝龄立马从座位上弹起来,探过身子拉住Rolf的手,“绝对不可以,你可是我和胖子的朋友啊,你会和我们组队的吧?对吧对吧?”
“知道了,”Rolf看了一眼被周芝龄拉住的手,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抽走,示意她坐下,“你太紧张了,现在需要休息,你已经多久没睡过了?”
“不知道,”周芝龄神情恍惚道,“30个小时还是35个小时?但是我现在非常想吃蛋糕。”
“想吃蛋糕?”
“嗯,想吃自己做的蛋糕,我要去超市买面粉。”说着周芝龄便立刻站起来整理东西,“也许你是对的,反正你总是对的,我太累了,现在就去做个蛋糕,再喝一杯热巧克力,之后好好睡一觉。”
“睡一觉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Rolf看着她。
“管他呢,那也是睡一觉之后,也就是明天的事情了!”周芝龄回答得倒是颇为豪迈。
“不过,现在老城的超市已经关门了,你要去山下的大超市买蛋糕材料吗?”Rolf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提醒她道。
“那有什么关系,跑一趟也不远。”说话间周芝龄已经将东西整理好了。
“我是指……整个城市都是积雪,”Rolf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我陪你去吧。”
“好呀,反正你家在山下,我们可以顺路过去。”
周芝龄神情疲倦地背着双肩包,手里还抱了一本意大利语大词典,走出教学楼时几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冷得刺骨,四角的塔楼已经亮起了灯光,城堡的中庭被清洁工草草地打扫出几条小道来,余下的地方被往来的学生踩得乱七八糟,因此扫雪的工人不断地在庭院里冲学生大喊大叫。因为纬度的关系,天黑得很早,考试季的缘故,这个时间四周的城墙上还亮着不少灯光,专业课教室几乎都开放到晚9点,备考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复习。出了南侧的青铜主校门是繁华的市中心,也许是因为寒潮的缘故,大半的店铺早早歇了业,只余下一盏盏灯照亮着橱窗,就着这些灯光能看见沿路光秃秃的枯黑树枝,以及地平线尽头的一抹钴蓝色天空。
沿着主干道一直走,便可以顺着坡道来到山下,沿途的咖啡店里挤满了人,道路上满溢着咖啡豆的香气,给寒冷的冬日带来了一丝温暖的气息,小教堂的广场前有小型乐队在表演,围观者寥寥。
“你知道吗,在我老家从来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雪。”周芝龄呵了呵气用来捂手。
“我生活在北部,常常能看见下雪天。”
“你家在哪儿?”
“汉堡。”
周芝龄点点头,又认真地问道,“汉堡是产汉堡的地方吗?”
Rolf解释道,“其实是来自汉堡的意思,不是汉堡市产汉堡的意思,最早可能是由汉堡港口流传出去的,如果你想知道更确切的说法,我可以去帮你查。”
“啊?”周芝龄茫然地看着他,“如果汉堡市不产汉堡怎么会从汉堡流传出去呢?”
“这之间并没有因果关系,从汉堡港流传出去只是一个结果,导致这个结果的当然可能有许多种原因。”Rolf拉着周芝龄的书包带子,示意她走得慢一些。
“说的也是,我问的问题太愚蠢了,有时候总感觉跟不上你说话的步调,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请你继续和我做朋友。”周芝龄抱着绿砖突然之间没头没脑地请求道。
“好。”Rolf跟在她身后轻声而又温柔地回答道。
超市在山脚下较为开阔的平地上,周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购物广场,从这里仰望山顶,还能看见宏伟的红砖石瞭望台,12世纪以前这座小城还是个繁荣的城邦,曾经短暂地作为一个王国而存在,后来又隶属教廷,成为了北部的要塞。
据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其中有一条就通达此地,足见这个小城在往昔的重要地位。
超市入口隐藏在一栋几年前翻修过的文艺复兴风格建筑里,这栋方正实用的建筑原本是废弃的市政厅,荒芜了几年后在市政府的领导下改造为商业中心的一部分,表皮被粉刷成了温暖人心的鹅黄色,四周是开阔的地中海式拱形回廊,中庭被围合成一个花园,四季都盛放着鲜花,尽管张颖程断言,一定都是假花,也没有影响周芝龄对这里的喜爱,回廊里一半的位置被一家名为“Vaniglia e Zenzero”(意大利语:香草与肉桂)的咖啡店所占据,布置成半室外的下午茶空间,木质桌椅沿着宽大通透的拱门布置,靠向内侧的既安静又可以观赏花园,外侧的则面向广场,视野很好,尤其是晴朗的冬日,这里总是颇受欢迎。
两人走进超市,在奶酪和火腿的生鲜区,周芝龄眯着眼睛驻足观望了一会,随后自暴自弃地随意指着几块火腿肉喊道,“呃……我要这个、这个以及这个,各两百克。”
切火腿的厨子拨了拨自己的白帽子,抿着嘴向下一扯,作出一个怪表情来,模仿着周芝龄的口气说到,这个、这个以及这个,然后慢吞吞地取出火腿去机器上切薄片。
周芝龄在厨子转身后迅速地翻了个白眼,呲牙咧嘴了一会,突然意识到Rolf还在身边,立刻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等厨子将薄火腿在锡纸中包好、称好价钱递过来时,她又立刻站直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还要些什么吗?”厨子问道,“够了,就这些吧。”周芝龄拖着带滑轮的购物篮扭头就走,走了一步又立刻回过头去将Rolf扯走。
“你看不懂吗,看不懂怎么知道自己买了些什么?”Rolf颇为奇怪地看着她。
“我干嘛非要去分清每种火腿的种类,何况那些单词又那么难记,选贵的买不就行了吗。”周芝龄边拖着购物篮往烘培区走边嘴硬道。
当她蹲在烘培区的架子前时,Rolf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开口道,“我可以给你做翻译,不收钱。”
“哎?”闻言周芝龄抬头看着他,手里捏了一包低筋面粉道,“可是这些单词我都认识啊。”
“好吧。”Rolf别过脸去不看她。
“咦……难道你还做过意大利语翻译,多少钱一个小时?”周芝龄仰首看着Rolf,感兴趣地问道。
“当然是开玩笑了,没来之前我怎么会说意大利语。”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
“说实话,”周芝龄皱了皱鼻子,“我觉得开玩笑这种事情你根本就做不来。”
“那我该做什么?”
“我觉得……你是那种会一本正经做着叛逆事情的人。”
Rolf用手指抽了抽鼻子,转开视线,“我去买些别的东西,咱们收银台见。”说完便大步走开了。
结帐时周芝龄问收银员讨要印花小票,看见Rolf拿了几盒超市自制汉堡,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道,“你想家了啊?”
Rolf看了她一眼,“你在幽默这件事情上也没什么天赋。”
等两人结完帐抱着纸袋往外走时,他又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点好笑。”
走出超市时,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整个山城,山顶的瞭望台作为本城的重要景点之一已经亮起了装饰用的明亮灯光。
周芝龄揉了揉发酸的肩膀,Rolf看见了便问她要不要坐下喝杯咖啡,于是两人在靠近花园一侧的位置上坐下,侍应生很快将饮料单拿来递给他们。
“你要喝什么,说起来你好像很少喝咖啡,你平时都靠什么清醒头脑呢?”
“我头脑一直很清醒。”Rolf一边将饮料单递还给侍应生一边说道,“一杯Spritz一杯拿铁,谢谢。”
“你怎么知道我要拿铁?”
“自从你第一次发现这里的拿铁是用鲜奶冲出来的后,每一次都是点这个。”
周芝龄连忙解释道,“那真的很合算嘛,我之前看见别的店都是用的常温奶。”
“你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是这样说的。”
这时侍应生将他们所点的饮料端了上来,Rolf拿起Spritz酒然后问侍应生今天有什么小食提供,侍应生答应会给他们每样送一份。
整个过程中周芝龄都直愣愣地看着Rolf,随后反应过来道,“难道……你能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
“不,当然不是每一句,但你也从来不提供太多的有效信息。”
“有效信息……”周芝龄皱眉看着他,“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说的很多话,就算不说也是一样的。”这时侍应生再次返回将六块小食端了过来摆在桌上,Rolf在一盘曲奇、苹果饼之类的小食中挑出一小块千层饼塞进嘴里,“顺便说一句,其实使用鲜奶和常温奶做拿铁的咖啡店比例大约是五比五,这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个例。”
周芝龄眨了眨眼睛,又愣了一会,两眼放空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样子好像受到了什么莫大的打击。
远远地从廊道上走下来几个人,等他们走到广场上时,隔着一段距离和Rolf打了个招呼,那些正是学校里的另几个德国人,他们用德语说了些什么,Rolf都一一摇头拒绝了,于是这几个德国人也不再勉强很快和他们挥手告别,去往了广场另一头的车站。
“你们说了什么?”周芝龄喝了一口咖啡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Rolf看了她一眼,“起风了,咱们走吧。”
“好呀。”周芝龄挥手将侍应生叫来结帐,Rolf还在找零钱的时候,她便将帐全部都结了,于是Rolf便十分自然地将Spritz酒的5欧递给周芝龄,她却十分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钱,我请你喝呀。”
“可是你为什么要请我喝酒?”这下轮到Rolf不解了。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这句话脱口而出前,周芝龄却敏锐地意识到了些什么,立刻转而摆出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来,“因为你送我下山了嘛,出于感谢请你喝杯酒,也是应该的吧。”
见她这样说,Rolf便没有再坚持,只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哎~送我回去?”周芝龄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不然你再走一个来回,实在是太晚了。”
“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带着这些东西还要走山路,算了吧。”说着他便将自己买的东西塞入背包内,拿起周芝龄那满满一袋子的烘培材料,头也不回地催促道,“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