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老天爷把前半生亏欠我的桃花在这几个月一股脑儿都还给我了,从何警官到金先生再到凤卿,一个接一个的赛过潘安,而且那个站在颜值食物链顶端的家伙此刻正躺在我的床上,毫无防范。
哎,等等,毫无防范用在这里是几个意思?
我等着凤卿,他巴巴弄来我新居的地址,还利用美色把海燕支使开,肯定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然而他就是躺着,躺着,躺…着…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这下真的是毫无防范了。
我立刻掏出手机来拍照,咔咔咔三连拍,我非常肯定以后用得着。
凤卿就睡了二十分钟吧,忽然这么一张眼,跟着坐了起来,看着我说,刚才他做了一个梦。啊呀,交心活动这是要开始了吧,我马上坐正洗耳恭听。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很多以前的事。”他道,“梦见我曾是一个和尚,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每次经过她家门前,我都停下,敲敲门,然后请她布施一些斋饭,哪怕我那时肚子并不饿。”
我暗暗心惊,这是长篇大论的节奏啊,我决定要砸个场,“可是你一个和尚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姑娘呢?色戒不是你们和尚最该守的戒律么?”
凤卿瞥我一眼,然后笑眯眯,“好吧,换一下。我梦见我曾是一个和尚,喜欢上了一个少年,每次经过他家门口…”
我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大叫,“好污!好污!”
凤卿哈哈笑起来。我放下手,觉得此人有精神病,大老远跑来给我添堵。他跟着说,“我对你做这行的感觉就像你听我刚才那个故事的感觉一样,真没想过换个工作做做?”我犹豫着,现在工作不好找啊,本市行情,刚毕业的学生一月一千五算正常薪酬,我这个,简直高薪了…凤卿接着说,“你欠金菩萨的债,我可以帮你还。”
我先是诧异,我不欠别人债啊,跟着惊讶,原来金先生真的叫金菩萨,最后好奇,凤卿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忍不住看看了四周,再瞟了眼镜子里的我,跟着看看凤卿,觉得这句话也许他来用更合适。
肚子里迷惑太多,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我’呃’了一声,然后问,“你说什么?”
“哎你知道么,”凤卿向我靠近了一点,“我们以前见过。”
不可能!绝无可能!我不用解释为什么不可能了吧,但我好奇凤卿这么跟我套近乎是为哪般?
凤卿把话题绕了回来,“很多年前,我是一个和尚,你是一个村姑…”
我气笑了。
“好吧,我知道你现在不会相信,以后再说。”凤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从床上拿起他来的时候戴的口罩,一副马上就要离开的模样。
我客气着,“这就走了?不多坐会?路上小心点,不送了啊。”然后开门送客。
凤卿双手插进兜里,不说话就看着我,好几秒后忽然笑了,还摇了摇头。我问他怎么了,他呼出一口长气,然后将口罩戴上。经过我的时候他又停下,低头看着,仅露在外的两只眼说不出的水灵魅惑,我瞄了一眼赶紧低头,心跳砰砰砰。
“喂,给你个忠告,”他果然还有话说,“再跑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去的时候,多想想其他人,别老想着某一个,努力点,几时你看不见他了,几时就…”
“就怎样?”
“我就来继续跟你讲那个和尚和村姑的故事…”说完凤卿便走了。
他走后没超过三分钟,海燕就回来了,凤卿把时间掐得这个准,不敬佩不行。海燕很失望,差点都哭了,然后化悲痛为食欲的把拎回来的三个菜两盒饭都送进了她自己的肚子。
这晚我有点失眠,一直想着凤卿的这番造访。他和金先生早就认识,这是一定的,而且他知道很多金先生的内幕,这也是一定的,金先生的状态不太好,这是我猜的...
我惆怅,今天好像都还没来得及和金先生说上几句话。转而想到金先生的名字,我就忍不住微笑了,觉得自己和金先生终于有了共通点,都有个很奇怪的、不喜欢让别人知道的名字,难兄难妹,正好凑对。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是个穿着古装的姑娘,在一间简陋却收拾得整洁的破茅草屋里,正忙活着,忽然听见敲门声,我走到门口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个游方僧人打扮的和尚,和尚戴着斗笠,用分外好听的声音问我,姑娘,小僧路过此地,腹中饥饿,可否请姑娘布施些斋饭?
虽然我看不见他的样子,但我很想打他,还没动手就醒了,我很肯定这又是凤卿在搞鬼。看了看手机,十二点,长夜漫漫,刚过一点点而已。我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眼睛刚闭上便听见了敲门声。
打开房门走到厅里,海燕的房间门虽然关着,但灯光透了出来,还有音乐声以及’1234,2234,换个姿势,再来一次。’我摇头,人啊,怎么都这么爱折腾自己呢,早知如此,刚才少吃一口不好?
门又响了两声,我赶紧走到门边,凑到猫眼往外一望,望见一个老太太,手里还端着一个塑料篮子,里头放着几根绿油油的黄瓜。我赶紧打开门,问,“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心里头诧异着,这么晚来做什么?
老太太露出诧异的样子,“哟,海燕不在?”
我扭头喊海燕,好几声吼,她终于从房里走了出来,问我喊她做什么。我边转回头边道,“有个老婆婆找你…”然后就傻眼了,门口空空的,老太太不见了。
海燕狐疑看着我,“什么老婆婆?”
妈呀,这里也不干净。我慢慢关上门,转身对海燕说,“没事,睡觉吧。”我很佩服自己的淡定,果然是久经沙场。
躺回床上没多久继续做梦。
这次不再是和尚和村姑了,而是我自己,不知怎的,我回了自己家,再不知怎的,面对熟悉的家和摆设,我竟然有陌生的感觉,从自己的房间开始,我像是初次光临一样,慢慢浏览着,在看到自己的照片的时候,目光尤其停留了很久,然后出了房间,先看见了爸爸,再是妈妈。老妈在洗碗,我边挽袖子边走过去,老妈拒绝了,说担心我洗碗后碗就剩不下几个了。
第二天一早,为了能不和海燕一起同路到办公室,我提前一个小时出门,所以到达香樟路的时候尤其的早,于是看见了金先生。
我是真想不到他会这么早到,开门时惊讶的连喜出望外都忘记了。
金先生在抽烟,一支烟抽到了一半。淡淡的烟雾中听见他淡淡的寒暄,“早。”
“早!”我马上回,然后考虑着是该左脚先进门还是右脚,还是左脚吧,左脚财。
经过金先生时我放慢了速度,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要跟我说的,然而并没有,我想多了,进了小办公室,放下包,拿起杯子,我途径大办公室进卫生间,依旧没听见什么,憧憬也过多了...
在饮水机边倒水的时候我索性自己开口,问金先生这么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其实还想问,一个人睡,寂寞不寂寞?
金先生掐了烟,看着我,头微微歪着,“没什么事。”他道,“这几天你也辛苦,公司想来就来,不来也没关系,在家好好休息。”
我的确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很苦逼,但听金先生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还有这么随心所欲的公司?日子过得这么逍遥了,下个月的工资我怎么能安心领?于是我摇头,“我没事,我很好,我每天都来上班,绝不会迟到早退。”说完便有些醒悟过来。
老实说凤卿劝我辞职的时候,我不是没动摇过,凤卿不会害我——应该不会吧,人长那样,能有坏心?——他既然这么说,总有他的理由,就像和尚和少年的故事给我带来了不适一样,我这样的人也许并不适合这样的工作。但金先生现在只是建议我可来可不来,我就变得如此患得患失,说明什么?说明内心深处,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至于背后的原因是因为金先生还是高薪,就不是我现在想探究的了。
总之我醒悟了,革命意志经受住了考验,奉献精神得到了锤炼,我觉得我都快升华了,’向我开炮!’这样的口号也能说来就来毫无压力。
忽听金先生问,“怎么了?”
我立刻回神,好像金先生跟我说了什么,赶紧回问,“您说什么了?”
“有空让你的朋友过来一下。”金先生道。
哪个朋友?
“就是在八公山昏迷的那七个人。”金先生解释。
我有些奇怪,“他们…怎么了…”不是想跟他们收费吧…忽然想到这层,我赶紧补充,“那四千块我还没动,还是交给公司吧!”
金先生屈起手指头敲了敲桌子,“让他们过来吃支雪糕,去去晦气。”说完站起来,朝外走去。
“您要走了么?”我跟在他身后殷殷的问,“今天还来么?”
金先生停下,头微微转,也不知道那个角度看不看得见身后的我,他问,“还有事?”
没事...
就是想看看你...
和你说说话…
“那烟,好像抽多了不好。”我找到了一个可以继续交谈的借口,抛开凤卿的鄙视不说,不管什么烟抽多了都不好。
金先生又是一个淡淡的’哦’,然后走了。
我目送金先生离开,看着他走到街角,拐弯,跟着白色汽车从我眼前驶过,我观察了一下,他专心的开车,并没有特意看我。我心里有一种说不明白的一种感觉,等车消失,我转身回到办公室,觉得里头特冷清,冷静得简直凄清了...
捧着水杯喝了一口,心里头很希望这是杯酒,来吧,让我醉吧,醉了就特么不会瞎想了。跟着外头街上汽车喇叭响了两声,停一停,又响两声。疑惑的走到大门边,看见白色汽车停在门口大白的边上,白白相映非常般配。
车窗摇下,金先生在车里问我,“早饭吃了么?”
“还..还没…”虽然没吃,但是已经买好了,二两千层饼一袋豆浆,放在包里还没来得及取出来。
“上来吧…”金先生还是很淡淡的说着,我为什么激动起来…
我太有先见之明了吧,我的连衣裙是白色的呢!
金先生带我到了一个从门口看装修很低调但进门后就会忍不住在心里说一个’我去!’的餐厅里,食物也是看着没什么出彩的,但一吃又会忍不住说一个’我去!’。金先生依旧没吃多少,然后取出香烟来,我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香烟被夹在修长的手指里,我虽然知道抽烟不好,但还蛮喜欢这个景色的,夹着香烟的金先生,看着十分的性感。
“做我们这一行的,跟那种能量打交道久了,会受到能量的影响。”说着,金先生点燃了烟,“这种影响基本都是负面的,所以我找了些东西掺在烟里,用来消除残余在我们身上的能量。”
我心念一动。
金先生跟猜到了我的心思一样,点头道,“对,那些雪糕也是。”
我恍然大悟,难怪金先生让我把小天真他们找来,是要消除那种能量的啊...这么说来,五十块一支的娃娃头倒也不是单纯的讹人。
可是,为什么凤卿会说抽这种烟不好?
这个问题我想问金先生的,但是不知怎的,我不太敢在他面前提凤卿,我隐约觉得他们俩好像关系不太好,因为每次凤卿提及’金菩萨’这个名字时,嘴边的笑可以用’嘲讽’二字来形容。
“你那些朋友在八阴山…”金先生刚开了个头,我忍不住打断他,“不是八公山么?”
“是八阴山,也是八公山。”金先生先道,然后问我对八阴山知道多少。我知道的那点东西全拜何警官所赐,过了这么些天,那八座山叫啥名全部忘光光,于是摇头,表示自己是纯小白。
金先生吸了口烟,“八阴山也是八座有能量的山,它们没有实际的形态,无法抵达、却又无所不在,它们可以连通我们的世界和能量的世界。”
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你的朋友们本来是在市中心的夜宵街吃着宵夜,但却出现在几十里地外的八公山,所以基本可以认定,你的朋友们吃夜宵的那个地方有古怪,那里有通往八阴山的入口。”
哎呀哟,浩然师兄可是那条街的,竟然有个这么危险的小店我得及时提醒一下他,但是怎么提醒这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毕竟浩然师兄没见过那种能量,自然也不能相信它们的存在。我问金先生,既然知道有这么一个古怪的地方,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问完我就后悔了,真的,我忘记金先生身体不好了!一趟八公山让他差点没醒过来,我居然又提这种建议真是没心没肺啊!于是马上朝金先生摆手,“我随口说说的,别当真,别当真!”
“你不说我也打算去走一走,看一看。”金先生回道,然后问我,“今晚你有空么?”
这么快?!我不放心的上下打量着金先生。
金先生微微一笑——他很少笑,他应该多笑笑——然后说,“晚上何妙想和你见见。”我心里头咯噔了一下,金先生继续道,“你猜到了吧,她是地缚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