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具收藏和研究领域,无论学术界、市场还是是行业本身,一直都存在对木料的辨析及名称等问题上的分歧。其中围绕海南黄花梨与越南黄花梨之间的争论更是层出不穷,引起众多学者、企业家以及古典家具爱好者的关注。那么,传统家具用材中最盛名的黄花梨,关于它的俗称又是如何演变的呢?
中国古代对于植物的分类没有一句严谨的科学分类方法,更多史籍记载的“黄花梨”既有产地的不同,也在不同的史籍与历史时期有“花梨、花榈、黄花梨……”等名称的变化,但并没有标明对应的树种,可以说只是笼统的泛称而已。黄花梨起初似乎最早见于医书的记载,如唐代药学家陈藏器的《本草拾遗·木部卷第四》载:“榈木,出安南及男孩,用作床几,似紫檀而色赤,为枕令人头痛,为热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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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本草纲目》的记载来看,与“榈木”相比,在李时珍生活的晚明社会,“花梨”或“花梨木”作为黄花梨名称应该使用得更为普遍,大多用来称呼家具,文玩所用的花梨木料,如刊行于明天启年间的《博物要览》以及成书于崇祯年间的《长物志》,在设计黄花梨的地方均写成“花梨”或“花梨木”。即便是可以确认是今天所称的海南黄花梨,编于万历年间的《琼州俯志》也只标写为“花梨”。
而回转至明处永乐至宣德年间,在郑和七下西洋间,借由航海经历,他的一些随行官写成了不少记载海外藩国风物的地理志书。在这些书中,得以存世而记载最详的当属马欢的《瀛涯胜览》,其中便有两处记载到了黄花梨,原文如下:
其国产黄连香、罗褐速香、降真香、沉香、花黎木……象牙、翠毛等物。——明马欢《瀛涯胜览•暹逻国》
但到了晚明万历年间,由黄省曾抄录、改编自《星槎胜览》《瀛涯胜览》等书的《西洋朝贡典录》在谈到上述两条记录时,却都将“花黎木”改成了当时俗称的“花梨木”、“花梨”:
国之西北可二百里,有市曰上水……多花梨木、黄蜡、多白象、白鼠、狮子猫。——明黄省曾《西洋朝贡典录•溜山国第十四》
对比这两本书对同一事物的记录,我们可以发现,明初的一些地理志书谈及黄花梨多称“花黎木”,而到了晚明,“花梨木”或“花梨”的名称似乎更为风行,在称呼文玩、家具时乃至地方方志中广为采用。“花梨木”与“花黎木”,虽然发音相似(海南黎族人“黎”的发音与“梨”有些不同,所以说只能说是相似),但这两个不同的名称得以出现并都载于史籍,其背后必有一定缘由。对此缘由,从明代嘉靖年间文人顾岕编写的《海槎馀录》的记载中或许能找到一些依据,其载:“花梨木、鸡翅木、土苏木皆产于黎山中,取之必由黎人,外人不识路径,不能寻取,梨众亦不相容耳。”
而谈及“黄花梨”一词,起初大家多认为它出现于民国初期,后来根据一些学者的考证,它最早应该出现于晚清光绪年间,只是因为当时少有人用而一度搁置。后来的德国学者古斯塔夫·艾克著写《中国花梨家具图考》,在谈及中国传统家具的花梨木料时,却又一连提到了“黄花梨”、“老花梨”及“新花梨”三个名称。而王世襄先生在其《明式家具研究》中进行过考证,认为“所谓‘老花梨’就是‘新花梨’,二者乃是一物。……它和黄花梨差别显著,绝非同一树种。”实际上无论是古斯塔夫·艾克还是王世襄先生,对于这三种名称的分辨,都没有采集或拍摄完整的木材样本或加以精确的描述,用作后世区分家别的参照标准。由此也为今天海黄、越黄的争议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