髹漆：中国传统家具的灵魂

张北海老先生说：“高楼大厦越多，人的灵魂才变得越重要。如果人没有精神的话灵魂就没有了，那么这样的地方不能够称之为城市。”家具也是这样。如果一件家具有了灵魂，那它的价值一定能体现得淋漓尽致。中国传统家具的灵魂——髹漆技艺，让其从诞生之日起就注定身价不菲，与众不同。

髹漆工艺历史悠久

漆器在中国有七八千年的历史，据考古发现，早在新石器时代的古墓中，中国就已出现漆器。古代文献中也有许多关于原始漆器的记载。《韩非子?十过篇》说，尧舜时曾用木头作食器，已“削锯修之迹，流漆墨其上”；大禹时代，又把漆器作为祭器，“黑漆其外而朱画其内”，这表明中国早在传说中的尧舜禹时代就已经使用了漆器。

现知最早的漆器是1978年在浙江省的六、七千年前河姆渡遗址中发现的木胎朱漆碗。中国漆工艺几千年的发展和成就，对全世界的漆器工艺都产生了影响，先是东亚、东南亚、继而是西欧及北美。可以说世界上一切制造漆器或用其他物质摹仿漆器的国家，无不或多或少受中国漆器的影响。中国传统漆工艺曾经为人类文明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古老工艺髹漆出自皇家

中国历史上有关髹工、漆器的著作，为数不多，且大都散佚失传。现存唯一的古代漆工专著是明代黄成撰的《髹饰录》。《髹饰录》中记载了门类繁多的髹漆技艺。其中彩绘雕填戗金漆器是传统漆器的重要门类，已有几千年历史。

漆器离不开天然的大漆，也离不开漆器工匠，北京曾是重要的漆器产区，元代的“油漆局”、明代的“果园厂”、清代宫廷造办处的“漆作”都是专门制作漆器的皇家作坊。这些皇家的漆器制作作坊，集中了当时最为优秀的髹漆匠人，他们制作了大量的漆器家具，大到龙椅、龙榻，小到捧盒，都有雕填戗金漆器的影子。

髹漆工艺技术精湛

填漆与填漆戗金是两种不同的漆工做法。填漆即填彩漆，做法是先在漆地上阴刻花纹图案，然后在花纹内填入色漆，窨干后经研磨，使花纹与漆面齐平。戗金是在漆地上用刀刻或锥画出纤细的花纹，然后在阴线内打金胶，将金箔或金粉、银粉贴上去。填漆戗金是在一器之上，把填漆与戗金两种工艺结合在一起的漆工做法，即先做填漆，之后沿着花纹轮廓用刀刻出阴线的纹路和花纹的纹理，在阴线内打金胶，粘金箔或银箔，使填漆花纹具有金色或银色的边框和纹理，亦即“戗金细钩填漆”。关于填漆与戗金工艺，《髹饰录》中记载：“填漆，即填彩漆也”；“枪金，枪或作戗，或作创，一名镂金，戗银，朱地黑质共可饰……物像细钩之间，一一刷划丝为妙。”这是一种料贵费时的技艺，即便在皇家，对待雕填戗金技艺也与其他的髹漆技艺有很大区别。也正因为此种技艺的难度大、材料珍贵，所以当与家具制作结合在一起后，家具的身价即刻提高了很多。

《髹饰录》对漆器的分类：

1.质色门 即各种一色漆器。

2.纹  门 即表面有不平细纹的各种漆器。

3.罩明门 即在各色漆地上罩透明漆的各种漆器。

4.描饰门 即用漆或油描绘花纹的各种漆器。

5.填嵌门 即填漆、嵌螺钿、嵌金银等各种漆器。

6.阳识门 即用漆堆出花纹的各种漆器。

7.堆起门 即用漆灰堆出花纹，上面再加雕琢、描绘的各种漆器。

8.雕镂门 即各种雕漆，包括剔红、剔犀等及假雕漆、雕螺钿等各种漆器。

9.戗划门 即刻划花纹，纹内填金或银或彩色的各种漆器。

10.斒斓门 即两种或两种以上纹饰相结合的各种漆器。

11.复饰门 即某种漆地与一种或多种文饰相结合的各种漆器。

12.纹间门 即填嵌门中的某种做法与戗划门中的某种做法相结合的各种漆器。

最后是裹衣门和单素门，讲的是两种用简易方法做胎骨的漆器。

髹漆工艺的工具和方法

• 原料：漆和石膏、瓦灰、聚乙烯醇、清水、松香、清漆（或桐油）、煤油、鲜猪血、适量生石灰
• 打磨工具：

1. 砂纸：用于打磨。分为120、240、400、600、1000、3000、5000目，目数越大，砂纸越细腻。需要利用橡皮块、木头模子、线脚刀以及垫棒打磨不同的部位。

2. 橡皮块：用于磨平面。

3. 木头模子：用于磨洋线。根据家具的洋线做成大小、弧度不同的模子。

4. 线脚刀：用于磨线脚。

5. 垫棒：用于磨跟脚。只选用生长5年以上有韧性的老竹子，只用边皮，头部削成30°尖角，便于与跟脚合贴。

6. 马尾刷：用于清理打磨的灰尘。

• 髹漆工具：

7. 生漆、石膏粉、水：将生漆、石膏粉、水按照4:5:1的比例调好，用牛角刀将腻子批一层在家具表面，并立即收掉。

8. 面漆板：用于调面漆。

9. 牛角刀：用于批面漆。牛角刀硬度比木头小，且有韧性。

10. 猪鬃刷：用于擦漆。

11. 棉花、回丝：用于擦干净漆。

12. 棕刷：用于抛光细节处。

常见髹漆手法

• 干磨

使用砂纸、橡皮块、木头模子、线脚刀以及垫棒等，将粗糙的表面打磨光滑。打磨时，将瑕疵打磨掉，保留雕花的优点，如快口、翻边等。在没有砂纸的从前，师傅们将6根木荠草编成一张纸大小，用来磨跟脚，平面则用刀砖打磨。

• 水磨 

使用水、砂纸、橡皮块、木头模子、线脚刀以及垫棒等，将粗糙的表面打磨光滑。因为酸枝油性大，易粘砂纸，弄湿表面能将家具打磨得更光滑。

• 批面漆

将生漆、石膏粉、水以4:5:1的比例调制，使用合适大小的牛角刀在家具表面批一层，立即收干净，随后放入荫干房自然荫干。

• 擦漆

使用猪鬃刷沾生漆涂刷在家具表面，并立即使用回丝擦干净，跟脚处使用垫棒、老棉花擦干净。由于生漆有粘性，所以即便擦漆后直接擦干净，仍有一层薄薄的漆膜覆盖在上面。

• 刮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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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道工艺擦生漆、批面漆、漂漆之后，此时对着光亮，家具表面有反光，便于检查表面是否不平整、线条是否流畅、跟脚是否干净。雕匠师傅使用不同大小的刮刀修整表面，使表面平整、线条流畅、跟脚干净。修整处重新返回第二道工序。

古法髹漆工艺流程：

古法髹漆的原理

• 第一道：

120目干磨、240目干磨、批面漆、荫干

• 第二道：

240目水磨、240目（旧)干磨、批面漆、荫干（荫干，需要氧气和水，需要恒温恒湿的条件：温度10-25℃，湿度65—80%。一把低靠背椅夏天荫干至表面微干需4-6小时，冬天荫干至表面微干需18-24小时。）

• 第三道：

240目（旧）水磨、240目（旧）干磨、400目干磨、上颜色（由于交趾黄檀本身颜色深浅不一，为了协调家具的整体颜色，需要将过深处调浅，将过浅处调深。如调黑的硫酸亚铁，调棕的弱酸棕、直接深棕，调瘿木黄的酸性橙，调红的酸性红B等，有十余种颜色可调。以前，需要调色时，师傅们会将硫酸亚铁、树木、五倍子、老菱壳等熬制成树木水调色。）、擦生漆（要擦干净，80%的湿度下放置2—3天干透。）、荫干、批面漆（要收干净，不要留下刮刀的痕迹。）、荫干、漂漆、荫干。

若发现瑕疵，则需重新刮磨，重新回到第二道工序。

• 第四道：

400目磨根脚、600目干磨、擦2遍生漆、荫干。

若发现瑕疵，则需重新刮磨，重新回到第二道工序。

• 第五道：

600目（旧）干磨（在没有砂纸的以前，师傅们将这道工序称为溜沙叶，树叶来源于沙朴树，夏天结束时采摘晒干。需要用时提前12小时用冷水泡，捞出甩干后荫干12小时，再打磨。溜沙叶溜到表面细洁、略透明呈雾状、跟脚干净为止。打磨的效果好于600目旧砂纸。）、擦3遍生漆、补色、荫干。

古法髹漆家具 VS 化工喷漆家具

传承千年的古法髹漆工艺也是凝聚着古人的智慧，不会因为科技的发展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①红色字体为同一项目，髹漆与生漆家具两者比较胜出者；

②以上数据由髹漆及喷漆熟练掌握者依据经验提供，该表格不能用于毕业论文、学术杂志等，如有不足，敬请指正。

• 古法髹漆家具的优劣

古法髹漆家具的优势在于使用纯天然生漆，颜色透明、光泽莹润，耐酸、弱碱、盐，耐高温，使用寿命长达60年左右，无刺鼻气味，对人体无危害，对环境无污染；

古法髹漆家具的劣势在于准入门槛高，技术掌握时间长，工序繁复，制作周期长，髹漆成本高。与多数传统手艺一样，陷入后继无人的境地。

• 化工喷漆家具的优劣

化工喷漆家具的优势在于技术要求低，工序简单，耗时少，成本低，颜色光鲜；

化工喷漆家具的劣势在于使用由苯、甲醛组成的化工漆，不耐酸碱盐、不耐高温，使用5年左右便开始老化，有刺鼻气味，缓慢释放有毒物质，对呼吸系统有严重伤害，致癌、易诱发白血病等，对人体健康危害大，也是人类居住环境污染的重要源头。

不同的家具有着各自不同的髹漆工艺。针对黄花梨、紫檀、红木类家具等珍贵硬木家具，传统髹漆技法是“揩漆”工艺，首先进行打磨，以体现木材的天然纹理，然后用天然漆（生漆）髹涂于器物的表面，待漆要干未干时，用布纱揩掉表面漆膜。如此，反复多次，直至表面呈现光亮，这就是“清水货”。而仿制家具，常采用“混水货”工艺，即用有色的漆膜，覆盖家具的表面，看不到木材的天然纹理。

（来源：文化财富周刊、鲁班木艺红木家具、耕酸堂古典广式家具、海上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