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事到清明,十分花柳。换得笙歌劝君酒。酒如春好,春色年年如旧。而那人,今又何觅?
——题记
春风过后,便是清明,便是谷雨。
昨天夜里,又梦见了她的模样。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古铜色的面容,依然是这样的清晰,这样清晰的出现在梦里。
翌日清晨,父亲打来电话,告诉我今天是祖母的祭日。挂完电话,我的记忆又仿佛回到那年的春天,老屋的窗口,以及村口守望着的老人。
我的祖母,过世于2009年的春天。
那年春天,我从千里之外的山城赶往老家,只为见祖母最后一面。当我风尘仆仆的跪在祖母面前,她却永远闭上了眼睛,她慈祥的睡着了,就这样永远的睡着了。那一刻,多想她再给孙儿一个微笑或再呼唤一声乳名。
弥留之际,姑妈问她是否想念孙子,麻痹了很久的神经,在听到我的名字后,似乎清醒了,毅然点了头。大姐告诉了我这个细节,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模糊了我的镜片……
从我记事起,祖母就是一个人过,爷爷去世的早。可以说,她的老年是孤单的,也是寂寞的。当父亲、母亲为了生计,去镇上开店做生意的时候,偌大的庭院只剩下她一人。即便邻家的一只猫或是一只狗窜进来了,祖母也会唠叨两句。
祖母年轻的时候,读过几年私塾。在民国年代,已是难得。在我刚学会识字的时候,祖母用私塾式摇头晃脑的动作教了我几首千家诗里的古诗,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首《春日偶成》: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也许是千家诗第一首的缘故吧,直至今日还能脱口而出。这虽然不是我最初的文学启蒙,但至少在那个知识匮乏的年代,让我梦想成为一个文人。
我的小学是在乡下读的。那时,父亲的工厂倒闭了,母亲的身体不是很好。当我挎着书包,蹦蹦跳跳从学校归来的时候,好多次,祖母站在村口,手里拿着或是口袋里掖着糖果、糕点之类的零食,多数是新鲜的水果。我和堂兄从她手里抢过这些,不给她剩余一点。她在后面呵呵的笑着,嘱咐我们慢点走,小心跌;慢点吃,小心噎。
九岁的夏天,烈日炎炎的一个午后,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我趁母亲熟睡和几个小伙伴跳进了不远处的一条河道里,暴雨过后河道里的水呈浑浊的黄色。“谁让你跑去洗冷水澡的,不怕被水冲掉?”母亲拿着木棒出现在河道边上,提起我一顿暴揍。湿漉漉的身子干了,不知哪里是淤青,哪里是泥巴。
在我挨揍的时刻,祖母就站在墙角处,她没有阻拦母亲,反而让母亲狠狠的打我,让我记住这个教训。而且后来我还知晓,就是她跑去向母亲告的密。
少不更事的我,那个夏天,很少搭理祖母。
我渐渐的洞明世事,祖母也逐渐的苍老。
上中学,寄宿在学校里,间隔一周或是两周回家一趟。学校周边的小吃比较丰富,我经常带些千层饼或是南瓜糕之类的小吃给祖母,祖母含着泪花,说我懂事。
当年祖母在村口等候给我零食,几年后,主次角就这样的交换了。或许,生命就是在这样的此消彼长中,传承和延续吧!
大学毕业后,我去了千里之外的山城。只是春节才回老家。每次回来,站在庭院的门口,我便大声的喊:奶奶,奶奶——,她从房间里迎出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和欢天喜地的表情,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
在回山城前,我也会告诉她:奶奶,您注意身体,我走了。她知道我一走就是另一个年头,用古人的话: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离别时的忧伤明显的展现在脸上,尤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孤寂老人的脸上。
她送我,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手里驻着拐杖,蹒跚的走出庭院,走到村口的树下。她攀爬到树下的石凳上,选择一个制高点,直到我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多少次,我回头张望,冬天夕阳下的余辉,石凳上干瘪的老人,寒风中翻飞的花白的头发,以及定格在空中挥动的手势,构成了此生最美的图画和最温暖的回忆。
若干年后,那个当年蹦蹦跳跳的男孩没有成为文人。我像很多80后的年轻人一样,在城市里为了房子、车子、家庭、事业而不停的奋斗和奔波着。当我在职场遇到挫折,想放弃的时候;当我和客户灯红酒绿,欲违背原则的时候;当我为一件小事,和他人喋喋不休的时候……我想起那些纯真的年代,那些生命中温暖的回忆,那些一回首就热泪盈眶的画面,也就不再那么浮躁,那么迷茫,那么没有精神和勇气。
这,要感谢祖母。
是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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