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思念妈妈 •杨世莲

妈妈，为什么四年了，幽居在我内心深处的伤痛总是抚平不了？抹不去的回忆总是填满我的记忆，我的大脑，我的胸口，您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历历在目？为什么深夜里想起您总会泪流满面?四年了，对您的思念长成了藤蔓，在我的心间缠绕。

五年前的那个初夏，当确诊您已是胃癌晚期时，您还被蒙在鼓里，依旧那样慈祥地看着我们，您听不懂医生的那些专业术语，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了言语，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打发走几个弟弟后，安顿好您在病房里，我和您的儿子（我的丈夫）坐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他手里抱着一叠化验单睡着在椅子上，头枕在我的腿上。两天没刮的胡子像野草一样疯长着，奔忙焦虑中度过了几天，今天拿到检查结果却沉沉的睡着了。看着眼前这个奔五的男人在不久后的某一天要没有妈妈了，只觉得他好可怜，可是，于我来说，却没有锥心的痛，是因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还是我爱您不够多？只觉得一切都是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况且您现在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应该没有医生说的那样严重。

但是当您在一年后离开我的时候，就觉得我的天塌了。结婚二十多年，疾病伴我二十多年，您就像一把伞一样罩着我，阴雨天为我遮风挡雨，艳阳天为我蔽日送凉。回家您从来都不让我干活，就是我抢着去做，您都会担心我弄藏了衣服，干完活手又疼。妯娌五个，我是老二，嫂子弟妹都待谅我，从来都不跟我计较。现在每年您的忌日回去，给妯娌们打打下手，她们就会说，现在怎么会干活了？手疼还是一边待着去吧。我就说，妈没了，即使病了也得干，要不然我得吃不了兜着走。知道她们都关爱我，才敢这样说话。可我心里明白，一场伤痛，是一场觉醒，是我依赖了您二十多年，如今我的伞被时光无情的风化了，碎裂了。

妈妈，您走了，我没有了家。原以为送走您，狠狠哭一场，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不想，锥心的疼痛却是与日俱增的。对我这个不爱串门的人来说，有您在的老家就是我最好的去处。可是，现在每每走到村口，我不知道该望向哪里，您在哪儿看着我？您看到一个游子的不知所措了吗？妈妈，一张张客车票带着我回家，可是，没有了您的家，就不是我的家了，我该上哪儿去？有一次想回去看看，坐了出租车来到老家门口，轻轻推开院门，孩子们在院子里嬉戏着，虚掩着的房门，屋子里窗明几净，但是却没有了等我的人，含泪悄悄关上门坐上回程的出租车。妈妈，那一刻我好孤寂，就像一只孤独的小鸟，茫然恍惚中再也找不到栖息的地方。您在哪儿看着我？柳荫下？晒场上？那里有您走过的痕迹，却看不见您的身影了。您带走了老家的温度，带走了我这个儿媳妇心底里的老家。以前，每次进家门，您不是在院子里就是在炕头上，我一进门就有一串串的笑声迎接我，您翻看着我给您买的新衣服，比划着，摩挲着，还不忘再埋怨我几句：知道你不会讲价，又买贵了。边试穿衣服边把水果分给孩子们。妈妈您不知道看着您穿上合身合脚的衣服、鞋子我有多高兴啊。现在看到您能穿的衣服，总要在柜台前发上老半天呆，要送它的人已经离我远去了，远到此生再无相见之日。这时才对同学说过的一段话有了深刻的体会，他12岁失去了母亲，现在，看到一个像母亲的人，就有一种想给她钱的冲动，此时的感同深受是那么真切。

妈妈，您走了，带走了老家的味道，种瓜时瓜果的香甜，种菜时蔬菜的清香。妈妈，我想念老家的味道，更想念您烙的饼子的味道。农村人讲究茶饭，可我极其厌烦锅碗瓢盆之事，不像别的婆婆那样逢人便说儿媳的不是，您竟然有更好的说辞给他们：我媳妇儿工作忙啊，哪有时间学茶饭！每次来我家，您就给我烙几个大大的千层饼，卷着香草，卷着葱花，卷着您的爱！就是后来我搬到了离家几百公里之外，您给我的千层饼也没断过，离开了老家却没有离开老家的味道。

妈妈，如今您带走了老家留给我的一切，留下一条长长的思念之带，带子的这头是我，那头是您。

妈妈，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但愿我写下此文后能了断我思念您的泪水!